小学期间我搬过两次家，转了一次校，后面那次是房东要涨房租，我妈不愿意，房东就决定租给另一位房客。搬家过程仓促，房东不时催赶，母亲夜里偷哭被我撞见过一回，白日仍是那敏慧且坚毅的女人。

新学校的校舍多半古旧，走廊檐下鸟巢多，有个不成文的说法是，在这读书却没被鸟屎砸过的，不是人。

那时怎晓得「不是人」含有强烈的贬义，我们只闹呵呵地笑：不是人，那就是鬼呗！鬼肯定不会被鸟屎砸到的。

我正是那个幸运的鬼了。

玩鬼抓人时，十有八九都是我开头，还好我跑得快，通常开局不过几分钟就能到阴影下乘凉。他们哪能容忍我的老神在在，肯定联合起来陷害我，这时，就得提校舍正前方的那排老树了，枝干粗稳，我似只野猴穿梭自如，即便他们合作着爬上树也很难捞到我。

唯独有一回，我坐的那根树枝突地断裂，他们才算是逮着我。

可那也是我最后一次于课间爬树。班导得知我从树上「摔」下来，严禁我再攀爬，她可承受不起班上孩子在自己眼皮下出事。

没了树，我们剩下小广场，和那条满是窝巢的走廊。

升上四年级的暑假，隔壁班同学在拆鸟巢，我们班几个见义勇为的人不乐见，说他们没心没肺，两边大吵起来。后来证明，那个巢已经好段时日不见鸟踪了，似乎也没别的鸟去占，所以他们才想要除掉，毕竟黏在那有碍观瞻。我们看待鸟巢的眼光因此有了转变。本来它身分单纯，是幼雏成长的弹丸地，自某时起我们认为它应该要带来一点助益，其中最常被讨论的，就是美观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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