丹麟看见自己十岁那年，在旧屋里，被人拉出来时的眼神。母亲跌在水洼，嘴里喊着他的名字。他看见自己被正哥拍肩的时候，第一次摸到一包粉，手在抖。那晚饭是叉烧饭，他吃完了没说话。他看见鸢姐搂着他的腰，把灯开得通亮。

他看见祝青黛在他床上、在地板上、在洗衣店外低头看自己的样子。

她喊他「丹麟」的那声音——那些画面一张一张倒带。好像是在唱爱情，茶楼里总爱播的那首。没有旁白，重复着。直到最后一格，是他自己。站在门边，门开了一点。外面是风，是她可能经过的街，是她没回来的那条路。

「拉勾。」

一个声音传了出来。有脚步声。再来是刚洗完澡、还没全干的水气味，混着晒太阳的衣服味。有点棉。有点风。有点像是把脸埋进她的衣领。

她站在那里。

没哭，也没受伤。她还记得他。脸上什幺妆都没有，没有疲惫，没有黑眼圈。只有留下的记忆气味在飘。

拉勾。她伸出手，轻轻地，勾了他一下。一下。

「丹麟，你不是说——要记得我一辈子吗？」

她说这句话的时候，天空很蓝，是无聊的好天气，也没下雨。带点赌气，带点调皮。没灰尘也没打喷嚏。他还来不及分辨。

手有点抖，先是抱住她了。怕她又要消失了。直到额头压在她肩膀的那一刻，才有一滴热从他睫毛下滑下来。掉得没声音，好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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