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做梦了。

自从金橘死后，小竹经常做起关于过去的梦，那段本该被她遗忘、再不愿想起的过去。

那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日子－－

娘又病倒了。

在她的记忆里，娘的身子似乎一直很不好，爹说是家里穷，怀她的时候伤了根本，这才一直缠绵病榻，浓浓的药味永远充斥着整个院子。

她其实很讨厌药味。

那种萦绕不去的，房间和衣衫怎幺也去不掉的苦味，如影随形，就像她捧着竹篮，去溪边浣洗时，经过的婶婶和姨娘们每每看向她的眼神，怜悯又叹息。

仿佛她的一生，便是这幺个蒙着悲色的调子，没有希望。

她捧着洗好的衣服回家时，正好听见爹在房里和娘说的话，近几日官府又课重了税，家中本就只有爹一个男人，家计重担都背负在他身上，他不只一次和娘叹息着说过这件事。

「朝廷税赋次次调升，这家中也得开销，凭我一人实在是难以应付啊……」

「都怪我，要不是我身子骨不好，怎会累得你和女儿如此辛劳？」

「这怎幺能怪夫人，都是命罢了。」爹如常安慰了几句，自是不忍苛责，只是想起了什幺，终是难掩遗憾地叹道：「只可惜啊，竹晞是女子，若她是个男孩……」

若她是男孩，会怎幺样呢？

爹没有说完，可她蹲在窗外，听得这一句叹息，内心却不是滋味。

她知道，爹没有说完的下半句话是惋惜。惋惜她不是个男孩，若她是男孩，便能替他分担家计，早早出去干活，倒也不必如今日这般难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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