飞机落地台湾时已是深夜，机舱里的灯光是刺眼的白，高敬轩替我拖着行李，另一只手却始终没有放开我，那股力道不重，却像是在提醒我还活着。

我像是失了魂的躯壳，一路上不断咬着自己的手指，尽管嘴里尝到了腥味，我却没有任何知觉，我不断喃喃自语：「这怎幺可能啊...」

车子驶向老家的路上，高敬轩放下车窗，望着我空洞的眼神，眉头皱得很深。

南台湾特有的湿热空气涌进车里，混着咸咸的海味，那是我从小熟悉的气息，只是这一次，尽头的家，不再有妈妈等着我。

回到家时，灵堂已经搭好，白布与黑幛将原本就阴暗的厅堂压得更低沉，两排白烛在风中摇晃，飘出的烟让我鼻腔发酸。

爸爸只是把我带进屋，便默默关上房门，隔绝了所有声音；姊姊和弟弟一家也各自躲进房间，没有出来。

我一人走向母亲的遗照，照片里的妈妈难得露出开朗的微笑，然而眉宇间像是被刀斧劈过的深痕，那是为这个家操劳多年的轨迹。

我伸手触摸那张照片，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止不住颤抖，高敬轩站在我的背后没有向前，我知道，他想给我一个悼念母亲的空间。

摸着照片里的妈妈，我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幕：

国中那年，我的课业突飞猛进，有一次考了全班第一、挤进全校第四名，她骑着摩托车来接我放学，看着我开心地抽出奖状时，母亲的眼中闪出光芒，连安全帽都顾不得摘，就跟着我跑进学校内的公布栏，看着我指着自己的名字，出现在校排前几名的栏位，她开心地拍着我的手：「真不错，我们家总算还出了一个让我放心的囡仔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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