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早就知道，他不在了。

癌症夺走了他的生命，这个事实我在心里演练过无数次。每一次闭上眼，我都告诉自己——要平静，要像旁观者，静静看着窗外，怀念他。

我想像他站在窗边，斜阳落在肩头，手指自然地搭在窗框上，微微俯身，像他以前常做的动作。每一次想像，我都深吸一口气，告诉自己：我能承受。

可是当光线慢慢斜落，世界在眼前复苏，我的心猛地跳了。

色彩——那幺真实、那幺鲜明。窗帘的蓝、地板偏黄的反光、天光从窗外切成一块块，甚至连微小的灰尘颗粒都在光里闪烁。我伸出手，看着自己的手指，看到它们的纹理，指节泛白的线条，心里涌上一种说不出的兴奋——我终于可以看见了。

这份视觉不是模糊的影子，不是记忆里的想像，而是完整、清晰的现实。那一刻，我笑了，微微地，像个孩子，手指在空气里轻轻挥舞，像是在确认这个真实的存在。

我走到病房的窗边，手指轻碰窗框，感受光线透过玻璃的温度。微风从窗缝吹进，带着冬天特有的寒意，我能分辨每一束光在空气中游走的轨迹。光线在地板上形成斑驳的形状，像他喜欢摆放的木制玩具的阴影。

就在我沉浸其中的时候，医生站在门口，像是轻声打断我的思绪。

「你……看到东西了吧？」他温和地说。

我点点头，语气里还带着抖动：「我……我真的能看见了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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